16
徐毕归擅自调动资源、险些命丧边境的消息,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徐氏家族内部的长辈与虎视眈眈的旁支终于联合发难,以他“精神状况不稳定,行为危及集团利益与声誉”为由,强行暂停了他在核心业务板块的一切决策权,只保留了一个虚衔。
权力被架空的消息传来时,他正躺在病床上,看着窗外凋零的梧桐。他没什么反应,只是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几乎虚无的笑。
那些他曾经视若性命、不惜一切去争夺和守护的东西,此刻轻飘飘的,激不起他心中半点波澜。
空,到处都是空。
直到助理步履匆忙地推门而入,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:“徐总,有消息了苏黎世,找到了姜小姐确切的住址。”
那一瞬间,徐毕归死寂的眼底,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深潭,骤然掀起了汹涌的、几乎疯狂的波澜。他猛地坐起身,动作之大牵扯到胸腹未愈的伤口,白色的病号服瞬间洇开一抹刺目的红。
“订机票。”他声音嘶哑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现在,立刻!”“徐总,您的伤”
“我说现在!”他低吼,额角青筋暴起,眼神偏执得骇人。
医生和保镖的劝阻被他彻底无视。他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,鲜血顺着针孔溢出,他也毫不在意。他换上助理匆忙找来的黑色大衣,勉强遮住了病号服和绷带,但苍白的脸色和无法挺直的背脊,依旧泄露着他的虚弱。
十几个小时的飞行,每一次气流颠簸都像是酷刑,伤口在皮下叫嚣着疼痛,冷汗浸透了内里的衣衫。他紧咬着牙关,靠着止痛药和那股接近燃烧的执念硬撑。
抵达苏黎世时,正是深秋的傍晚。天空飘着冰冷的雨丝,寒意刺骨。
按照地址,他站在了一栋雅致的公寓楼下。楼层不高,他能看到其中一扇窗户透出的、温暖柔和的灯光。
那灯光,像是一把钥匙,瞬间捅穿了他所有伪装的坚强。一路支撑着他的那股气仿佛瞬间泄去,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排山倒海般袭来。他踉跄了一下,靠扶着路边一棵叶片几乎落尽的梧桐树才勉强站稳。
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大衣,冰冷地贴在他的皮肤上,伤口在低温下更是传来一阵阵钝痛。他抬起头,固执地望着那扇窗,一动不动,像一座在寒风中逐渐冷却、僵硬的雕塑。
他不知道她会不会下来,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他。
他只知道,他必须在这里。
用这残破的身体,用这迟来的、笨拙的等待,赌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。
夜色渐深,雨没有停歇的意思。路灯在他周身晕开一圈昏黄的光晕,勾勒出他孤寂而执拗的轮廓。血悄无声息地从他大衣内的伤口渗出,体温在一点点流失。
可他只是站在那里,望着那点光,仿佛那就是他全部的世界,和救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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